近几年,欧美掀起的 MeToo 运动使女性的觉醒意识不断抬升,而随着这股运动风气吹到影坛,一系列描写女性独立自主、反抗命运和刻板印象的影片接踵而至,光在去年三大电影节上,类似的作品已层出不穷:《圣母》《平行母亲》《斯宾塞》,而当中最瞩目的莫过于一举拿下戛纳影后的《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挪威女演员雷娜特·赖因斯夫饰演一位北欧现代女性,其反复无定、不遵从现实的自由个性,彻底颠覆了传统观念中的女性形象。
而无独有偶地,另一部入围威尼斯竞赛的《暗处的女儿》也不遑多让,刻画了一位不寻常的母亲,其形象和行为更是与好母亲相去甚远。
影片改编自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小说,她的成名作《我的天才女友》相信已为广大读者和影迷所熟悉,她极其擅长书写女性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而这部影片则将矛头指向了母亲这个百看不厌的角色,挑战其传统刻板的形象,让人反思母亲的身份和职责意义。
女人往往要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才能获得认可和尊重,这种刻板印象显然是男权社会施加在女性身上的一道枷锁,而女性也有意无意将自己困在这种角色里,难以跳出桎梏做回真正的自己。
虽说这是好莱坞著名女演员玛吉·吉伦哈尔的导演处女作,但是作品大胆颠覆了母亲伟大、无私奉献、含辛茹苦等光辉形象,利用各种隐喻符号、意识流的闪回镜头,以及深思熟虑的镜像人物关系,拼贴出一位不寻常的母亲。
女主角是一位中年教授,她年轻时结婚生子,对管教女儿不耐心,为了事业丢下孩子多年,婚内出轨别的男人,搞得家庭破碎……这种有意转换性别的角色设计让人对女性肩负的重担有所体会。
如果发生在男人身上,这些事根本无足挂齿,而换做是女性,社会压力和母性本能双重责任的叠加,给她们提出了两难的选择:要么放弃事业专心做全职太太,要么选择放弃婚姻家庭,勇敢追求事业和理想。
而违背主流选择不走寻常路的母亲,往往承受意想不到的压力,即使是在事业成功后,依然摆脱不了对子女的愧疚。
从女儿到妻子再到母亲,女性在人生阶段分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影片用几个镜像的人物来阐述自由女性在人生选择上的相似点。
沙滩上偶遇的少妇与年轻版的女主角颇为相似,也疏于看管女儿而导致其走失。
而小女孩丢失的玩偶娃娃则成功串联起这几个人物,还淋漓尽致展示出女主角为弥补对孩子的感情而陷入病态疯狂的行为。
既然是描绘不正常的母亲,影片同样采取不寻常的叙事方式。
这表面上是一部轻松惬意的度假类型片,却以不可靠的叙事者制造出虚实难辩的悬疑感,比如常常挂在女主角嘴边的两个女儿,孰真孰假始终模棱两可;黑帮家族在海滩上出现后的情节,则不断在这个优美的南欧小岛风光里增添上猝不及防的惊悚感,导演故意将两者的矛盾处理成一部惊悚悬疑类型片,从沙滩上的火药味,到舞会上的监视,再到电影院里的骚动,女主角的遭遇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奥斯卡影后奥利维亚·科尔曼的演技老练精准,不动声色的演绎地演绎出一场暗流汹涌的心理剧,而年轻版的杰西·巴克利的表现毫不逊色,这位去年以《我想结束这一切》而崭露头角的爱尔兰女演员相信会有更耀眼的代表作。
没看过原著小说,但感觉这是一部有些难度的电影,难度在于要以什么来支撑这么弱的一个故事。
开头即结尾,48岁患有脑癌的女教师来到一片谈不上怡人的海滩度假,她观察游客,帮忙找孩子、偷玩偶,与不礼貌的一家人发生小摩擦……若把这些作为故事的主体肯定是不行,即便加上女二号与虚伪男教授的戏、妮娜出轨的戏、女主逃离家庭责任的爽与悔(暗线)、女主与房东的暧昧……也还是弱。
但贯穿始末的那种紧张气氛很吊人,而这种气氛就是女主在最后时光的心理,恰到好处地填满了故事的间隙。
女主的结局反映了社会对女性的无情:你若强行挣脱家庭对你的束缚去追求自由人生,你的命运也许就是这样。
此外,尽管女二与教授的那场戏意在隐喻女主离家出走前的处境,但毕竟完全脱离了女主的内视角而又无处可借,处理得不够专业。
总体还比较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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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亲所能做出的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萦绕着埃琳娜·费兰特的所有小说,在她的第三部小说《暗处的女儿》(The Lost Daughter)中,它成了压倒性的核心主题。
48岁的比较文学教授勒达·卡鲁索在海边租了一套公寓过暑假,在那里她努力工作,并反思自己与两个女儿的关系。
她有没有辜负她们?
她在乎吗?(本文译自《新政治家》的文章“True cinema trusts in images: Elena Ferrante on Maggie Gyllenhaal’s The Lost Daughter")在演员玛吉·吉伦哈尔的这部导演处女作中,勒达由奥利维娅·科尔曼和杰西·巴克利(在闪回中)饰演,两人共同捕捉到了书中的一些怪异和暴力:母性的粗糙边缘,以及其中残酷和愤怒的时刻。
这是费兰特的第一部英语改编电影,吉伦哈尔的剧本惊人地忠实于原著,结构上更像惊悚片,在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剧本奖。
导演的选角安排更加不拘一格,其明星阵容还包括达科塔·约翰逊、因《正常人》而崭露头角的保罗·麦斯卡、艾德·哈里斯和彼得·萨斯加德(吉伦哈尔的丈夫)。
要将一本充满隐喻、讲述不可靠叙述者狂热梦想的书变成现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吉伦哈尔曾说,她第一次读到这部小说时,她想,这“多么令人兴奋和危险啊”,于是开始给费兰特写一封长信。
人届中年的勒达被在同一海滩度假的一个年轻女人(约翰逊饰)迷住了:一个坏妈妈注视着一个好妈妈,好妈妈宠爱着她的女儿,而女儿宠爱着她的洋娃娃。
小女孩短暂失踪后,勒达偷走了洋娃娃,给它买了新衣服,从它嘴里抽出一肚子海水和一条虫子。
洋娃娃是费兰特小说中反复出现的隐喻——堕落的孩子,失踪的女儿。
这本书只有140页,具有费兰特后期作品中较少出现的清晰和克制的特点。
它也可以很有趣,吉伦哈尔和科尔曼倾向于这样做。
勒达屈服于她最离经叛道的冲动:她抛弃了她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欺骗了她的丈夫,偷了一个孩子的东西。
但她并不后悔。
“多可怕啊,这是为什么?”当勒达说她离开了她的女儿们时,一个女人问道。
她回答说:“我很累。
”吉伦哈尔在2018年获得了改编权,费兰特当时表示,她会让吉伦哈尔自由发挥:“我们在男性的笼子里待得太久了——现在这个笼子正在坍塌,女性艺术家必须完全自主。
”她补充说,她不会给男性导演同样的自由。
所以我开始问她和吉伦哈尔的关系是如何发展的。
《暗处的女儿》2018年,你写道“玛吉·吉伦哈尔是我喜爱的演员”。
你对她的作品了解多少,你们是如何合作的?埃琳娜·费兰特:在电影《秘书》之后,我想我几乎看了她在意大利上映的所有作品,包括电影和电视剧。
玛吉·吉伦哈尔很棒,她有一种独特的美,在银幕上的表现充满了智慧的能量。
当我得知她对《暗处的女儿》感兴趣时,我立刻认为她会做得很好。
我对此很确信,读了她的剧本后,我给她唯一的建议就是不要让自己被类型片(危机中的情侣、惊悚片、恐怖片)的规则所束缚,要坚持一种“略微狡猾的现实主义”。
遗憾的是,我们的来往太少了,不足以开始一段更复杂的关系,即使只是书信来往。
你还写道,吉伦哈尔可以自由地把《暗处的女儿》拍成她自己的——“即使她只是想把它当作自己创作冲动的跳板”。
她有多忠实于原著,或者说她的创造性如何?埃琳娜·费兰特:我通常避免根据电影对书的忠实度来称赞它。
一部好的小说是难以捉摸的,作为电影制作人,你不可能真正拥有它,你只是对它有了一个想法,然后你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当然,这丝毫不能证明那些电影制作者是对的——他们认为自己可以把一本书想拍成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
草率地低估小说的策略往往会导致混乱,结果是灾难性的,特别是在叙事方面。
那么,怎么样才称得上是一部根据好书改编的好电影?
它捕捉到了写作的每一个冲动,并找到了方法将其转化为影像。
这种努力需要的不是忠实,而是创造,而且往往是背叛。
我们的目标是抓住这本书的核心,或者至少是编剧和导演对它形成的想法。
如果做到了这一点,那么最不忠实的电影可能会神秘地接近原著。
吉伦哈尔就是这样。
她的电影看起来非常接近小说,正是因为它对背叛忠贞不渝:这是最有成效、最令人惊叹、最难以做到的一种忠诚,在生活中也是如此。
你最喜欢这部电影的哪一点?
在这个你自己的故事中,有没有什么地方给你不一样的印象?埃琳娜·费兰特:说实话,我喜欢整部电影。
吉伦哈尔拍出了真正的电影:她相信影像;没有画外音来帮助故事发展;对话是暗示性的;手势饱含感情,即使只是暗示;过去在此刻的闪现是令人信服的;一些小事件自然而然地引发了一种越来越紧张的氛围。
而且,她能将书中意象转化为有着自己风格的影像,这一点非常奇妙:闪烁的灯塔光束、一碗美丽却已经腐烂的水果、枕头上的蝉、削成蛇形的橙子皮、藏在洋娃娃肚子里的虫子,等等。
人物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模棱两可的,揭开又藏起来,藏起来又揭开。
因此故事流畅,却又沉入其黑暗面,在内部挖掘。
是的,这是项了不起的工作。
片中有一个时刻——确切地说,有两个时刻——在我看来有一种罕见的强度。
在第一个时刻,年轻的勒达——杰西·巴克利饰演,我们不应该错过她的表情——向她困惑、惊慌的情人承认,她和女儿们的电话让她厌烦,也让她们厌烦。
第二个时刻,也是最可怕的时刻,由无与伦比的奥利维娅·科尔曼扮演的勒达,控制不住地哭泣着承认,当她离开孩子们时,她真的感觉很好。
这是这本书的核心,在银幕上,它以一种令人痛苦的力量冲击着我。
你说过这部小说比你的其他小说更冒险——你是在“没有救生衣的情况下冒险进入危险的水域”。
为什么这么说?
你重读过它吗?埃琳娜·费兰特:没有,自2006年这本书在意大利出版后,我就没有重读过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初稿可以追溯到1990年代末。
但从2003年开始,我重写了很多次,我似乎不知道如何结束它。
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有必要讲述一个女人如何在巨大的痛苦中放弃自己的孩子,感到的不是内疚,却是轻松、全然的快乐。
我想描述那种喜悦感并没有消失,即使这个女人回到家,被她自己的矛盾打败,并在母职和工作之间寻求艰难的平衡。
但荒谬的是,作为叙述者,我自己却感到内疚。
我很不安,因为我在钻研那些素材,但我越想停下来,就越高兴地继续钻研下去。
这本书是以意大利南部为背景,而电影是在希腊拍摄的,由美国人执导,英国人主演,还有一个国际演员阵容。
你觉得改编过程中有什么得失吗?埃琳娜·费兰特:我刚提到的背叛就包括这些以及其他一些方面。
有些对我这个作者来说是痛苦的,它们可能导致叙述机制的严重简化,更糟糕的是,导致角色缺乏可信性,但这并没有发生。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有一种力量,与地点变化以及“意大利风情”和“南方风情”的丧失截然不同。
你怎么看待奥利维娅·科尔曼对勒达·卡鲁索的诠释?埃琳娜·费兰特:你知道,当你写作的时候,人物的身体特征是确定的,但又是可变的。
词语可以界定某个东西,但也会使之模糊不清,这就是每个读者都把这本书当成自己的私人书籍的原因之一,甚至作者心中也有一个与出版版本仅有少部分重合的文本。
一旦把它拍成电影,事情就明显变得复杂起来。
电影是用身体制作的,而这些身体的特征不可避免地被明确界定。
另一方面,写作和阅读则跳过一些内容,明确另一些内容,并为不确定的内容留出广阔的空间。
吉伦哈尔打算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得承认,我当时想的是:她本人演勒达会非常合适。
后来我得知饰演勒达的是我非常喜爱的奥利维亚·科尔曼,我高兴极了,于是我逐渐摆脱了对吉伦哈尔版勒达的想像,谨慎地靠近科尔曼版勒达。
我时不时把它当做一项试验,等待电影的上映。
今天我可以完全自信地说,科尔曼是这个用影像讲述的故事的真正力量。
如果说闪回部分是如此自然地流动,这不仅因为巴克利很出色,也因为科尔曼赋予了勒达复杂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想法、感觉或记忆不会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手势上闪烁,哪怕只有一瞬间。
是的,她是一个非凡的勒达。
还有没有其他表演让你印象深刻,或者让你感到惊讶的?
埃琳娜·费兰特:杰西·巴克利,她和科尔曼融为一体,跟两个孩子一起度过了难忘的时刻——更不用说非常艰难的时刻了。
但说真的,我对他们所有人都很满意。
达科塔·约翰逊和奥利维娅·科尔曼在勒达给尼娜别针的那场戏中尤其感人。
你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在电影院观看过你的作品?
你有没有过冲动,想要公开说:“那是我的作品!
”就像你的某个角色可能会违背他们更好的判断那样?埃琳娜·费兰特:这种经历反复出现过。
第一次发生在25年前,当时我看了马里奥·马托内(Mario Martone)根据我的小说《讨厌的爱》改编的电影。
看到它极其感人——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电影界——我非常高兴,并为这个成果感到骄傲。
我喜欢这点,即这部电影源于我的作品,我经常向朋友和家人夸耀它。
但仅此而已。
《讨厌的爱》海报电影《暗处的女儿》与小说的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在闪回中勒达的母亲缺席了,艰难的母女关系也没有出现。
你觉得遗憾吗?埃琳娜·费兰特:在吉伦哈尔选择的含蓄节制风格中,对母亲有短暂提及,还有母亲送给勒达的洋娃娃,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了。
然而,我的确为这些缺失感到遗憾:勒达两次怀孕的差别,一次容易,一次困难;重点是与孩子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还有那个尽一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完美妈妈的家族友人,羞辱了勒达;以及我故事结尾那句简短的话:“我死了,但我很好。
”不过,这部电影已经时长两个小时了,而且它本身就很好。
母性的黑暗、暴力背景仍然有力地浮现出现。
这个故事围绕一个失踪的洋娃娃展开,这也是“那不勒斯四部曲”中反复出现的主题。
这个意象是从哪里来的?埃琳娜·费兰特:我想我玩娃娃玩得太久了。
甚至到了13岁左右,我还总是觉得它们是有生命的,很难与它们分开。
它们的象征意义是复杂的,可能在我写作时也在起作用,我不知道。
但在我的故事里,娃娃确实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不是玩具,而是我的女儿、我的朋友、我的敌人,有时是我的母亲,全都沦落到服从我的地步。
Netflix也在改编你的最新小说《成年人的谎言生活》(The Lying Life of Adults),将在那不勒斯拍成八集连续剧。
你会参与吗?
埃琳娜·费兰特:我的角色是阅读剧本,如果我觉得有必要的话,就会介入。
对几乎所有由我的书改编的电影作品,我都是这样做的,这是很费心费力的。
有时我对别人的作品很满意,有时我想自己从头写到尾,再重写。
但是,我想强调一点,我并不看守我的小说,我自己也经常提出书中没有的场景。
事实上,我希望有更多的创造。
我不能接受的是,在没有充分的、令人信服的理由的情况下,我的文本被颠倒过来,因此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主要是因为我担心影视化的版本能否取得成功。
总的来说,我的建议是一丝不苟、非常坦率的,这与其说是由于我的性格,不如说是由于我缺乏安全感。
参与剧本不是我的工作,我同意做这个是因为我很好奇,也因为我一直对电影充满热情。
我很快就意识到,也许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把你的期望建立在剧本上是有风险的,你必须等着看电影。
看初次剪辑版的那一刻是我最害怕的,是我最沮丧的时候,也是我最兴奋的时候。
但我想说的是,即使我在合作剧本时是个大麻烦,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这个观众着迷,我就会被迷住,我对缺点是宽容的。
迄今为止,与我合作过的导演都知道这一点:马里奥·马托内、萨维里奥·科斯坦佐、爱丽丝·洛瓦赫、丹尼尔·卢切蒂。
我最喜爱的时刻——可惜很少——是电影将书籍从我心中抹去的时刻,那一刻我成为了观众,被银幕上的画面所吸引,爱上了电影,就像我一生中所不断经历的那样。
本文译自《新政治家》的文章“True cinema trusts in images: Elena Ferrante on Maggie Gyllenhaal’s The Lost Daughter",发表于公众号“界面文化”。
原文链接:https://www.newstatesman.com/culture/books/2021/12/true-cinema-trusts-in-images-elena-ferrante-on-maggie-gyllenhaals-the-lost-daughter
在历史的晦暗角落里,她们或在迟滞在原地,或奋力向前,她们是母亲同样也是女儿,即使明知这种对抗无异于飞蛾扑火,仍要选择纵身一跃 本文首发于“幕味儿”公众号 #迷影栏目第5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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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握瑜生 作为2021年世界影坛诸多名著改编电影序列当中的一部,女性电影创作大军中的一员,坦白讲《暗处的女儿》并不起眼,若不是威尼斯的青睐,这部玛吉·吉伦哈尔初出茅庐的作品恐怕还得不到足够的关注。
无论是电影还是剧集,玛吉·吉伦哈尔一直都是那种很少拍“烂片”的演员,但我对她最深刻的印象仍要属大银幕上2002年的《秘书》和2006年的《雪莉宝贝》,一部让使她首提金球崭露头角,另一部标志着她首次担纲绝对主角并在表演上开始走向成熟。
这位出身电影世家的纽约女演员,相比弟弟杰克·吉伦哈尔在好莱坞大红大紫,姐姐的演艺生涯显得更加从容与波澜不惊。
对于吉伦哈尔的表演天赋,鬼才诺兰不吝溢美,“天赋”、“优雅”和“知性”成为常伴玛吉的几个标签,让人下意识地联系起另一位高才女演员——毕业于哈佛大学的娜塔莉·波特曼,更值得一提的是,波特曼在2014年改编阿摩司·奥兹的《爱与黑暗的故事》初次担任导演。
站在这个角度,加上哥大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和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校的经历,或许能解释为什么玛吉会在导演处女作选择改编费兰特的严肃文学作品。
“痛苦女人”的困境 《暗处的女儿》(《The lost daughter》)也可直译为《被遗忘/遗落的女儿》,由于这本费兰特发表在2006年的小说至今仍没有中译本,该作品的译名首次见于“那不勒斯四部曲”的附录。
很显而易见地,片名直接对应了影片叙事层面上的两次重要转折:妮娜的女儿埃琳娜的走失和埃琳娜的洋娃娃(米娜或米妮妈妈)的丢失。
影片的整体叙述呈现为一个套层结构,以勒达在躺在海边的场景为三层叙述的最外层,依靠不断闪回的方法将朦胧扑朔的回忆串连起来,勒达近期度假过程中的见闻与年轻时的经历平行剪辑在一起。
在主人公勒达——这位卓有成就的中年女学者,参与进妮娜女儿埃琳娜的寻找行动以前,故事推进平缓而讳莫如深。
从一开始,在诸多细节上可以了解到主人公的的性格,精致挑剔、独来独往、与周遭的一切均刻意地保持距离、性格强硬甚至可以说颇具攻击性,凭借着高级知识分子的独特视角审视、观察着外在世界,这也给她的度假之旅究竟有何目的再添迷雾。
妮娜女儿的走失带来了整个情势的变化。
这一事件引起了原本游离于外部环境的勒达的注意力,当她也开始加入到帮助寻找小女孩的行动当中,勒达从完全的观察者变成了时间积极介入者,进而影片开启了第三层次的叙述,即第一次闪回到勒达到年轻时的回忆当中去——妮娜似乎面临着与主人公作为年轻母亲时所经受的相同的痛苦,妮娜眼下所处的困境正是勒达曾称之为“粪坑”一般的地狱状况。
新手母亲妮娜并未做好为人母的准备,然而却不得不肩负起教养女儿的责任;在丈夫卡利,乃至其背后的整个男权文化社群的高压之下,妮娜始终处于被“监视”和裹挟的位置——在视听上这一点有较清晰的反映,集体活动时妮娜常处于家族群像的包裹之中,单独活动时曾常伴随着来自男性角色或男性势力的监视,以至于男性社群后来警惕妮娜与勒达的接触:“他不希望我做任何事。
”时刻处于控制之下的妮娜用愤怒向丈夫表示不满,但她最终仍无法摆脱这种没有自由、没有主动空间并被孩子“折磨”和被限制的境况。
通过多次闪回所逐渐勾勒起的第三层叙述为我们展示年轻勒达的困境:一方面是精神理想无法实现,她的学术被孩子“折磨”而大量侵占个人时间,孩子之于年轻的她来说痛苦显然多于幸福;另一方面肉体上的欲望也无法被满足,在这一过程中孩子们无形地扮演了“帮凶”角色.
“受困而痛苦的女人”是费兰特的作品中常出现的一类核心形象,从1992年发表处女作到新世纪的“那不勒斯四部曲”中均有出现,费兰特曾自述:“勒达等角色的痛苦是由失望引起的......她们对于生活的期待没有实现,她们遇到了幽灵,过去的女性要面对同样的幽灵。
波伏娃在《女性的处境和特性》中更加精当地概括了这种困境:“很容易发现为什么女人会墨守成规。
时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新鲜的成分,它不是一种创造性的流动;由于她注定要重复,他认为未来只不过是过去的一种复制......她不但对什么是能改变世界面貌的所有行动一无所知,而且迷失于世界中间......” 费兰特受到二十世纪60年代以来的女权主义思潮影响颇深,因而她始终倡导发出女性的声音,书写“让女人产生共鸣的东西”并建立起女性写作的广阔世界。
在揭示这种萦绕不散的困窘状态的过程中,导演玛吉以同为女性艺术家的敏感与共情能力抓住了费兰特女性书写极关键的主题:包括友谊、母女等等在内的女性之间的复杂关系。
在《暗处的女儿》中,勒达与妮娜之间关系的亲疏变化成为了影片波澜的主要推动力。
两位女性人物在平行时空之中的错位交叠,为我们展示出了一个更加残酷的境界,勒达的困境在二十多年后并没有在妮娜这里得到解决,在更大的意义上说,整个女性群体所面临的的这种困境始终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而影片当中未点明妮娜丈夫的家族正是推崇父权至上的意大利黑手党“克莫拉”的翻版,看似被并未占据影片太大空间的“克莫拉”群像,实际上以一种强横而专制的背景形式成为整个作品内外最大的压迫力量,穹隆一般地禁锢着“妮娜们”的生活与命运。
无止息地挣脱 界限的消失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自我的消失。
在妮娜的身上,勒达看到了一些她还未被男性势力完全同化而彻底沉沦的棱角,那上面晃动着勒达自己的影子。
无论是对母亲角色禁锢的挣脱、对丈夫男性权力压制的反抗,还是在度假期间表达出的对男性主导的“克莫拉”社群势力的控诉和回击,勒达的挣脱与对自由的追求是一以贯之、旗帜鲜明的,她拒绝被父权话语和父权势力裹挟,捍卫自己的精神空间,坚持自己的理想追求,不愿因母亲、妻子的身份而牺牲自己书写的权利。
正是这种独立而不妥协的意志使得勒达选择并走上了一条与妮娜完全不同的道路,“她不是谁的妻子或谁的母亲,而是她先属于她自己”。
费兰特说:“我是想说明,我想到笔下的那些女性,她们会通过书面方式表达自己,这会让我觉得,她们的写作能揭示真相。
”事实上,书写不仅成为了作家费兰特确立自我的最佳手段,更成为了片中主人公勒达冲破传统禁锢与压抑、找寻自我的的最锐利武器。
可以看到在影片最开始,勒达带着墨镜在海滩的出场就奠定了她的某种反叛者基调———纯黑色的镜片后,勒达拥有了不被打扰地向外窥视的可能,进而使得她被赋予了某种“观看”的主动权。
女性主人公拒绝作为“视觉快感”的客体并自觉成为观看的主体,暗合了影片和原作欲张扬的女性主义精神。
但勒达的努力结局并不完美,青年时的出走同时也给她留下了难以抹除的痛楚,与男性势力的彻底决裂、与女儿的分离使得她常倍感孤独。
尤其是她也没有女性朋友可以依赖、倾诉。
她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度假的,处于一种绝对的孤独状态,勒达只能独立面对自己的一切问题,她无从求助、无从获得支持。
尽管勒达在海边时本想和尼娜建立一种友好关系,却做出了妮娜不可理喻的事情——偷娃娃,让这份友谊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娃娃“米妮妈妈”填补了如此传统下长大的勒达的少女情结,更承载了勒达未能给予的那一部分母亲身份。
影片最后归还娃娃、与女儿通话事实上是主人公与自我、过去和历史关系的一种和缓,孤独的勒达不再刻意排斥与孩子的交流,找回了她作为母亲的一面,但是她仍然坚持孤独,这正是她“之所以如此生活”的必然代价。
令人悲哀的是,从青年到中年,勒达没有发现身处的世界在多大程度上变好了,并没有自身的抗争创造出了什么新的结果。
在这个意义上《暗处的女儿》是残忍的,但更让人遗憾的是这种残忍正来自你我共同存在着的日常现实里。
玛吉·吉伦哈尔出手不凡,全片影调风格辨识度极高,画面构图精巧而内容丰富,近景和特写镜头将摄影机迫近主人公勒达的一切细微表情、神态,直逼角色内心和情感的波动,奥利维亚·科尔曼的出色演出伴随绝佳的音乐表现将这个勒达这个倔强纠结、神经敏感、略带偏执的女性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暗处的女儿》述说了这样的一群人——勒达们和妮娜们的故事,甚至也曾是费兰特与玛吉的故事,“历史还有所有相关的政治、社会、经济、文化都和她们无关,但在她们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她们的话语,或者行动都包含在历史之内。
”在历史的晦暗角落里,她们或在迟滞在原地,或奋力向前,她们是母亲同样也是女儿,即使明知这种对抗无异于飞蛾扑火,仍要选择纵身一跃。
一、静谧的、克制的叙事《暗处的女儿》并非借助话语体系来严肃地探讨母职的意义或公然地提出抗议、进行反叛,而是平静地将处在不同年龄阶段的母亲的生存状态呈现在观众面前。
影片中,现实与回忆两条时间线交替进行叙事:·蓝色调,明亮日光与昏暗暮色交替的现实
·棕色调,幸福与抑郁交错的回忆
触发回忆的契机是海滩上的一对年轻母女,Nina和Elena。
从暗中观望到因一契机与之相识,Leda越来越近距离地观察到她们的生活,也越来越频繁地回忆起自己和Nina一般大时的种种相似处境。
影片中有大量充满隐喻意味的镜头:枕头上濒死的蝉,从底部腐烂的果盘,被松果突袭留下的伤口……这都是对于Leda看似平静而充实的生活实则暗藏痛楚与荒谬的一种影射。
除此之外,大量的特写和晃动的镜头,放大了人物动荡不安内心的各种情绪。
二、被诅咒的母亲影片中有三位母亲角色:有两个成年女儿的Leda,有一个小女儿的Nina,腹中怀有一女的Callie。
当Nina丢失的女儿Elena被找回时,三人在海滩上交谈,背景音是Elena持续的哭闹声,暗示着三位女人各自的、源自母亲身份的艰难处境。
1.流失的掌控感影片中,年轻的Leda几乎始终呈现出与传统的母亲角色相悖的形象:应对孩子的纠缠时筋疲力竭、无所适从,甚至情绪失控;竭力想要远离孩子,抓住独处的机会;离开家时欣喜溢于言表;出轨时无所顾忌,把孩子抛到脑后……比起母亲,她在两个女儿面前更像是一个年长的孩子。
当Nina问她,离开孩子的感觉怎样,她回答:“It felt amazing”。
观众足以感受到两个年幼的孩子给这位渴望事业、追求自由的女人带来的沉重压力。
Nina与年轻时的Leda极其相似,被迫寸步不离地照顾女儿让她几欲崩溃,终日沉浸在抑郁的状态中无法自拔。
母职所占用的大量时间、消耗的大量情感与精力,使得Leda和Nina对于自己的生活失去了掌控。
而短暂的出轨,或许正是她们通过满足自身的欲望来寻回掌控感的一种方式。
2.家庭的枷锁不堪重负的Leda选择了离家出走,三年后才回到女儿们身边。
Nina问Leda,既然离开孩子的感觉那么好,为什么又要回去,Leda说:“I’m their mother. I went back ’cause I missed them. I’m a very selfish person.”她把回归家庭的原因归结为自己的“自私”,然而这种自私实际上来源于她对于女儿本能的难以割舍。
血浓于水的连结,使得对于女儿的挂念成为了融入骨血的情感反应,内疚与悔恨的情绪滋长蔓延,促使着她回到孩子身边。
当人们构筑母性神话之时,母性却从另一个角度成为了降临在女人身上的一种“诅咒”。
波伏娃认为母性是将女人变成奴隶的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说,憎恶孩子剥夺自己的自主性的Leda,也因伴随着生育而来的母性,变成了无法逃离家庭的奴隶。
在片中镜头较少的Callie与Leda交谈时提到“My sister-in-law had hers right away. Took me eight years”,言语中透露出对于Nina的艳羡和无奈。
八年时间终于迎来一个孩子,背后隐藏的家庭对于母性的殷切期望不言自明。
三、“The lost daughter”&the doll展示母亲这一角色的生存状态在我看来不是这部影片唯一的“目的”,影片的名字“the lost daughter”正暗示着这一点。
它可以有多重解读:·走失的女儿——同样在海滩走丢的Bianca和Elena·失落的女儿——失落了女儿身份的Leda(和Nina)影片之所以聚焦母女关系,或许正是为了更好地描摹女人的双重身份:母亲和女儿。
在作为母亲的同时,Leda和Nina也是母亲的女儿;在作为女儿的同时,Bianca,Martha和Elena也注定会成为母亲。
洋娃娃在本片中起到了重要的象征作用。
影片中有一段对话让我印象深刻。
Leda将自己小时候的洋娃娃Mina送给女儿Bianca(或者说是托付给她照顾),却发现Bianca在娃娃身上随意涂鸦,她于是生气了。
“This is my doll. You can't treat her like shit.”“No. She’s mine.”“Yeah, well, she’s ruined.”接着Leda亲手把娃娃扔到楼下摔得粉碎。
粉身碎骨的娃娃这一段颇有些意味深长。
娃娃作为Leda童年的玩伴,在被女儿占有并“破坏之后”落得了粉身碎骨的结局。
这似乎隐喻着成为母亲后要被女儿剥夺一部分的自我,变得不再完整、独立。
换言之,成为母亲意味着要献祭自己曾享受的童年——献,即为子女提供童年,祭,则意味着永恒地结束自己的童年。
洋娃娃的坠落,象征着Leda女儿身份的失落和童年的终结。
洋娃娃同时也暗示着女性注定既是女儿又是母亲的命运。
当Leda发现属于Elena的娃娃躺在自己的包里时,她愣住了。
导演在银幕上隐藏起了之前Leda下意识地拿走娃娃的动作,因此这一画面显得特别荒诞而引人追问——她为什么拿走了这个娃娃?
在我看来,除了对于自己童年的怀旧与回望之外,她潜意识中也把洋娃娃当成了自己曾经抛弃的女儿。
Leda后续的一系列照顾娃娃、把娃娃扔进垃圾桶的割裂的行为,就像是对于年轻时的自我的修正与重演——一方面,她渴望弥补,渴望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另一方面,她的焦虑、恐惧与自我怀疑依然埋伏在体内。
除此之外,洋娃娃也是片中小女孩们的玩具。
女儿年纪尚小时,就要扮演起母亲的角色,把洋娃娃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而片中的女儿们却展示出了怪异而叛逆的一面——Bianca在娃娃身上涂鸦,Elena会啃娃娃的脸。
这或许也是对一种埋藏在母亲身份中的焦虑与痛楚的映射。
四、母女的决裂片中Leda和Nina的关系颇值得探究。
Leda第一次和Nina搭话时展现出了一个成熟母亲的姿态,她安抚女儿走丢的Nina,并以极高的效率找回了Elena。
因此Nina看Leda的眼神里有一种隐约的向往和仰慕,之后,她也道出了“I wanna be like that lady”的想法。
有意思的是,当Leda讲起自己童年时的洋娃娃时,Nina误把娃娃的名字Mina听成了Nina。
我想这样的特意安排,正暗示着Leda和Nina同为母亲、又因年龄和生长时代的不同而形成的母亲与女儿的关系。
而她们的最后一场交谈,则象征着母女的决裂。
Nina来Leda的住处找她,向她倾吐自己的痛苦,并期望这个她眼中的过来人能够给予她安慰与信心。
而Leda也充满善意地关怀着她。
然而Leda最终道出了娃娃失踪的实情,并坦承“I’m an unnatural mother”。
她本可以交还娃娃而对自己的“失常”行为闭口不言,但她却主动说出了口。
我想,她或许也在隐隐期待自己的这种“不正常”被另一位母亲接纳——也被自己的女儿接纳与原谅。
然而Nina却由震惊到愤怒,对Leda破口大骂。
走之前,她把Leda曾经温柔地给她戴上的帽针刺向了Leda的腹部。
这个年轻的迷惘者与那中年的“失败者”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痛楚,最终却因为理解的缺失而“关系破裂”。
结尾处,Leda在受伤的肚脐附近摸到了一手血,脑海中浮现出和女儿们有关肚脐眼的回忆。
脐带是母女之间的连结,而斩断连结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
除了在电话另一端,Leda的两个女儿的身影从未在片中出现,Nina的背叛是否暗示着Leda自始至终都没有与女儿达成和解呢?
写于2022.3.24晚
像清明上河图一样清晰、具体和完整。
你相信吗?
妈妈是可以不爱孩子的,甚至可以讨厌孩子,甚至恨自己的孩子。
不爱也没有关系的。
费兰特三十多年来执着于在写作中探索母女关系,布娃娃的意象在ta的作品中反复出现,不仅仅是女儿的化身,也凝聚着南泉社会赋予我们的身份。
偷来的塑料娃娃,嘴里流出粘液和蛆。
这幅了娇小美丽但了无生气的躯壳,就像我的女儿,她即将步我的后尘,在家庭——这黑色的粪坑里沉沦——我好不容易才从这里爬出去。
在眼泪干在脸颊上之前离开家。
--抛弃你的孩子们生活,你有什么感觉?
--fucking amazing.偷情的话要用非母语(意大利语)说出来。
她已经结婚了,所以不能由他来主动吻她,他要等她,一个有夫之妇,由她来主动吻遍他全身,引导他进入她,他才不算失德,他才可以放过自己。
Aka 知识分子如何体面地偷情。
费兰特笔下的女性还没能够脱离与男性的关系而存在,她们是母亲、女儿、妻子、情人、姐妹等,我想到杨荔钠导演的作品,里面的女性已经可以不需要依附于男性给予她们的身份而真正独立存在,杨导那句“我对所有的男性不感兴趣”仿佛仍在耳边。
观看不同时期女性创作者的面向,就足够令人振奋了。
《Lost Daughter》是一部一个人安安静静看的电影,手持镜头大量人物特写拍摄,跟着镜头一起进入主人公的思绪。
类似大量主人公意识流小说改编的电影还有《Call me by your name》,在适合大众观看的处理上,CMBYN更友好,不过也折损了主人公细腻的思绪。
《Lost Daughter》里主人公的生活如度假的海滨小城一样光鲜。
“居住在剑桥,Leda,大学教授”昭示社会上流的身份。
就是40岁独自旅行的中年女人,如同被大家族打扰的沙滩时光、年轻人恐吓及从天而降的松果一样突兀。
无理由偷偷藏起的娃娃及略显“变态”“神经质”的处理,也看出女人内心d无处安放的波澜。
困扰折磨是什么呢?
按照原著里的表达,年轻的时候因为事业离开了女儿三年,即便功成名就,后来回到了女儿们身边,也难以消解当时的遗憾。
——这是一个母亲内心的自我检讨,没有设置外部的批判与压力。
电影在Bianka与Martha的处理上更加暧昧隐晦,我们知道的事情只有Bianka 26岁,丰满,招男孩子喜欢;Martha 23岁,对自己的胸部感到自卑。
鉴于Leda在娃娃店惊慌失措的表现,观众甚至有理由质疑:除了年龄之外,Bianka,Martha的其他信息是否是真实的?
这位母亲是否真的回到了女儿身边。
个人理解电影这样的处理增加了可看性与剧情的悬疑效果,吸引观众跟着镜头继续去搞明白主人公的人生里发生了什么——毕竟谁要看一个抛弃小孩、出轨中年女人的海边度假忏悔录呢?
但原著的设定或许更能凸显出主题——即便一个女人功成名就,多年以后已经与小孩和解过着幸福的生活,仍然会因为追求自己的人生而离开了女儿3年而感到忏悔,仍然会因为女儿小时候粗暴扔掉了女儿的娃娃而内心不安,哪怕也许那个时候她自己也还年轻。
刻在骨子里的“母职惩罚”做母亲就像开了一家无限责任公司。
首先要保障小孩长大,然后是健康成长,要求再高一些德智体美劳,不要做一个坏人;然后是上名校,在社会的高起点。
如果小孩还有残疾,那么可能剩下的人生,都是为了小孩而活着了。
在电影里,远足的父亲可以把三个小孩留在家里自己潇洒毫无愧疚。
在现实生活中,甚至会有把小孩从楼上扔下的父亲。
父亲在小孩成长中缺失的案例不胜枚举,甚至可以说,一直存在在小孩成长中的父亲,甚至能够成为社会的一种标志物。
反过来对母亲的要求上,如刘学州母亲的抛弃行为几乎是道德底线,更普遍的是,让每个女性必须学会“家庭与工作”的平衡。
近年来的实践可以看出,“母职”事实上是一个与主流职业、职场并不兼容的职位。
在家庭内部,不管是谁(大多数情况为女性),选择“母职”就意味着放弃了主流叙事下的个人成长、事业之类的人生命题。
谁从事“母职”谁牺牲。
日本是最早推出男性育儿假的国家之一,但日本公会的调查显示,尽管超过半数的男性愿意休育儿假,男性育儿假的休假率仅为13.4%。
原因不仅有收入减少、职位被顶替的担忧,也担心难以重新适应工作环境,被公司冷处理。
写到这里,我真的会很感激我母亲的勇敢,当年愿意把我生下来。
换做是我,到今天也没有勇气说能有勇气担起这么大的责任。
而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这些责任不仅是社会与家庭因素的影响,更多的是自己加在自己头上的紧箍咒。
即便今天我健康成长到了30岁,不错的学校毕业,工作稳定,不是一个坏人。
我的母亲也依然会因为没能给我买房、小时候没有特别陪我而愧疚。
在电影中,让Leda久久难忘的是对Bianka的愧疚,由于是从Leda的角度出发,回忆中我们看到的Bianka的画面也是最多的。
这种外部要求与母性本能的双重责任交加,共同构成了女性头上的责任与压力。
也给母亲构成了实际上的“二选一”难题。
在过往的叙事与故事中,我们总能看到勇敢承担养育责任、忍辱负重的母亲,并给予艺术化的拔高表达。
而如果有人选择了另一条路,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从实际情况下,选择走了另一条路的人,也难以逃脱Leda的命运。
不仅是选择“不走寻常路”的母亲,整个社会的主旋律叙事下,违背主流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承担同样的压力,并把压力转化为对自我的折磨。
近一点的刘学州,LGBTQ人群,抑郁症患者,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被遗弃的那个“我”人在每个阶段多少都会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当时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现在过的是怎样的人生?
课本里弗罗斯特的作品《未选择的路》就有过这个沉思。
诗人的答案大抵是对自己人生满意的,“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因此走出了这迥异的旅途。
”正如Leda不会知道如果当年没有离开女儿们,如今的她在哪是什么样子;你我也不会知道,在人生的一些岔路口,如果走了另一条路,是会更开心,还是更沮丧。
还有一种说法是,人的一生,看似有很多选择,但其实最终选择的结果就是注定的。
Leda不走寻常路的迹象在电影缓慢的叙述中一一铺陈,孩子哭闹时坚持做自己的翻译,zw,背自己的单词。
到最后丈夫不举后出轨。
即便丈夫没有这一遭,整体是个合格的老公,以Leda的个性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只不过这样处理,电影就少了戏剧性。
不过不管是如何做的选择,选择的同时,也意味着放下了其他的可能性。
这些可能性相加,就叫做选择的代价。
人很少去算选择的代价,过于沉重,不敢细算。
电影中,Leda放不下的是“失去的那三年”;对应到观影人的经历中,又有多少是放得下的,多少是放不下的?
世界的残酷在于,放下是需要机缘的。
最近热播的《开端》里,王兴德夫妇炸了二十多次桥,不就是放不下吗?
成年人需要学会接受的一件事是:接受有些问题没有解。
反射式故事讲述 从剧本的设置上,沙滩上带小孩的一家人、出轨的Nina成为剧本推进的触发点。
主人公观察、撞见海滩上失踪的女孩、偷情勾起自己的回忆。
总体来说工整顺畅,但说不上高明。
个人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是,编剧在Leda的人物塑造上,把她像一颗石头,狠狠地扔到海面,溅观众一脸水花。
用强烈的事件冲突,来体现这个女人的性格。
老年版的Leda,从一开始的不让座,到找女儿,再到电影院与年轻人的冲突。
年轻版的Leda,则是以令人窒息的育儿场景、餐厅楼梯上的性爱、流淌在唇齿间的诗句、Bianka对珍视的娃娃乱涂乱画完成。
电影中的Leda,就像她摔碎的那个娃娃一样,被扒得体无完肤,身上被画下乱七八糟的笔画,最后摔得粉身碎骨,让你看个通透。
所谓的治愈之旅,或许理应如她藏起来的那个娃娃一样,从藏在柜子里,再到被挤出肮脏的海水与吓人的蜈蚣,最后被清洗干净,暴晒后换上新衣服焕然一新。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完美与圆满,第二个娃娃与诚实交付后是一根刺与“变态”。
这就是生活啊。
Leda,大学教授,专精比较文学,拖着装满书的几个大箱子,一个人来到希腊小岛度假。
管理房子的是老实善良的中年人Lyle。
不知因何而独自出行的中年女子,遇到适龄男子,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偏偏这片海滩上勤工俭学的Waiter Will专业和Leda也基本对口。
年下之恋貌似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突然到来的一大家子美国人,打破了海滩的平静,愤怒有余的Leda拒绝为他们提供方便,却被其中的年轻妈妈Nina所吸引。
眼神随着摄影师的镜头在Nina的身上游走,由上至下,再折返过来。
这可是《五十度灰》Dakota Johnson,请发挥你的想象。
莫不是导演为我们准备了一场禁忌之恋?
无论哪种,旅行中不发生点氤氲暧昧的事情,无疑是平淡且灾难性的。
然而Leda却并没有选择主动出击,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年纪轻轻成了两个娃的母亲,印象中甜蜜的亲子时光被她们不停哭闹,不断要求变成了午夜梦魇。
人生最愤怒又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是面对自己小孩的无理取闹了吧。
损毁你最珍视的东西而毫无悔意不过是件小事,因为就连你自己也不过是他们的大玩具而已。
伤害你或你的身体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场游戏。
心中的巴掌举起来,现实中的膝盖跪下来,戴上耳机可能是她当下唯一自救的方式。
然而有人却不以为意,理所当然的扒下她的耳机,是那个经常缺席,留她自己困兽般独自战斗的人。
是什么赋予他这样的权利?
看到她独自旅行,Lyle就断定她很孤独,主动关心却没有意识到搅扰了Leda的晚餐;躲到电影院被一群肆意喧闹十几岁男孩打扰,直到一位陌生男子出声制止,他们才平息下来。
显然男性的权威比女性的千言万语管用太多了,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潜移默化间暗示女性想要被看到听到,想要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依附于一个男性可能是条捷径。
如果只苛责异性之间的不平等与不理解有失公允,那么同性之间理应心照不宣。
海滩正面遭遇Nina的姑姐Callie,对方挺起骄傲的孕肚,有那么一点炫耀似的询问Leda:你一个人旅行是不是没有孩子?
得知Leda的孩子已经成年,又问:你一定很想念他们。
似乎对Leda本身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还记得Leda出场时怎么介绍自己的吗?
我是个教授,来自Cambridge,离波士顿不远。
实际上是低调的告诉你:我是哈佛人。
你不能指望一个以孩子来界定自己价值的女人理解什么叫做:Kids are crushing responsibility,就像不能期待点石成金煎水成冰。
哦,Leda,Leda,Leda.上一次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还是在希腊神话里。
宙斯以天鹅之身诱惑了凡间女子勒达,勒达诞下两只蛋,分别是双生子和双生女。
这对女孩之一就是以倾国倾城之貌倾倒特洛伊城,结束英雄时代的海伦。
所以,作者想要表达什么呢?
Leda, Nina, Elaina, Martha, Bianca, Minna, 这里出现的一串名字是不是又暗含着什么密码?
人们常常将“母性”看作是刻在女性基因里的东西,却常常忽略她们真实的需要,哪怕仅仅是一点独处的时间。
无论在何种文化背景之下,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天真烂漫或者恣意放肆都只是做了一个孩子会做的事,没人相信天使的背面是魔鬼。
而作为一个妈妈意味着你必须常年如一日高质量的包容与输出,才仅仅能够达到合格的水平,无论伴侣是否参与。
世界从来都只是围绕男性旋转,但对“母亲”的期望却高企不下,甚至女性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那些胆敢对抗社会规则人因此背上了“坏妈妈”的名号,或者“根本不配做女人”。
原作者Elaine Ferrante读过导演Maggie Gyllenhaal的改编剧本后明确表示,只有她亲自指导,她才同意作品改编成电影。
是惺惺相惜?
我不知道,但是Maggie本人凭借此处女作斩获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剧本奖确也实至名归。
电影本身平铺直叙,没有任何倾向,缺少爆点,甚至每个角色出现的时候都敌我难分。
面对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都倾向于臆测。
就像我们以为Leda对于Nina迷恋是同性之间的欣赏,又或者是来自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关怀。
而实际上Leda只是希望Nina看清自己,趁一切还来得及,因为None of these is gonna pass。
不甚明朗的结局和Nina过激的举动说明她并不理解Leda,如她自己所说:生活中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只能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PS:Jack Farthing今年喜提两个最窝囊的角色,《Spencer》里他是查尔斯,《Daughter》里变成了Joe,明明也可以算作是美男…
在看原著和电影时,我一直在想的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Leda拿走了娃娃。
在书中,有一处电影没有的展现的Leda的心理描写,发生于这一行为之前。
“Or the voices, yes, especially the voices that mother and daughter attributed to the doll. Now they gave her words in turn, now together, superimposing the adult’s fake-child voice and the child’s fake-adult voice…But no, I felt an unease as if faced with a thing done badly, as if a part of me were insisting, absurdly, that they should make up their minds, give the doll a stable, constant voice, either that of the mother or that of the daughter, and stop pretending that they were the same.”吸引Leda目光的母(Nina)女(Elena)对着娃娃说话,母亲的孩童声音和孩子的成人化声音都被附加于娃娃身上,这种不和谐使得Leda不安,她认为并在心里坚持娃娃应当拥有一种同一的声音。
为什么娃娃拥有同一的声音如此重要,以及娃娃是什么?
在海滩上,大的威胁来自于电影中得到强化的男性帮派的粗俗,暴力,和凝视。
而直击内心的是这种暴力也复制于母女关系中。
混杂的、互相模仿的女性声音失去了边界,女孩将成长为没有出路的年轻母亲,一具性凝视下的身体,而年轻的母亲孩童般的声线则显示其当下险恶处境及早熟的母职扮演之荒谬。
她们在男性掌控的粗俗世界中的关系是权力的争夺关系,一种病态的相互折磨。
强加于娃娃的声线是将这种母女关系具象化。
借由这一纽带,Leda不仅回忆起自己与女儿的关系,而且因这一不和谐的破绽重温了对于划分明晰的母女权力级别及身份的维持的失败。
她所想要维持的有文化,有身份,有学识,从容镇定,独立的姿态,以及女儿成人离家后因获单身自由而重具有性吸引力的身体,都在这一不和谐破绽下被瓦解。
女儿不会成长为成熟独立的女性,母亲也不会得到解放和出路,一切并不是随着岁月向前而正向前进式地发展。
正如书中Leda的顿悟,“ a mother is only a daughter who plays.” 她以为已放下或逃离的处境重新回归。
一具身体可以拥有两种声音,正如作为女儿,自我,和母亲的界限并不明晰。
Leda又一次不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女人,而是某种母职功能存在。
这种功能的失败蔓延至定义其整体。
一切社会阶层攀爬的努力和文明的表象不堪一击,从稍稍破绽就可瞥见一切仍是由暴力和无理性笼罩的深渊。
Leda的边界感受到了威胁,与远远逃离的低阶层家庭背景和残酷世界中失势状态的曾经溶解在一起。
拿走娃娃的缘由因此是多层次的。
首先,这是她针对男性恶意所带来边界感消失的反击。
Leda本是来到海滩悠闲度假。
Nina和Elena所属的男性主导的大家庭却粗鲁地侵入了静谧的海滩。
在书中,他们操持的地方口音刺激着Leda的神经,使她联想到那不勒斯郊区的暴力和粗鄙,以及其与母亲失败的关系,这是她毕生致力于逃离和划清界限的地带。
电影中,英文的共同操持使得方言的象征削弱,但仍有痕迹,而这种粗鄙的暴力更多由行为展现。
初始,男人们开着快艇,快艇锋利地划破平静的水面和其象征的平静。
渐进,群体中的女人和孩童在男人对所有物的宽容和’庇护’下对其他人进行指使和羞辱,这种矛盾在电影院中上升到顶峰,Leda的反击呈现十足无助。
拿走娃娃,是剥夺这一群体所庇护的脆弱所有物之最脆弱成员,造成的动荡遍及整个群体,是一种复仇。
其次,拿走娃娃也是一种惩罚和重赋权。
惩罚女儿,也惩罚曾作为年轻母亲的自己。
在Leda的回忆中,孩子并不是纯洁的,而是近乎于邪恶的存在。
会毁坏其Leda幼年珍视的娃娃,对无辜的身体进行摧残和标记,会怀着纯粹又无辜的恶意打她,会拖累她的学术生涯,使她失去自我,失去身体的魅力,使她再次陷入无法挣脱出身之困境的热潮。
在海滩上她被年轻的母亲Nina吸引,是在其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无助的身影。
在其凝视下,这具身体极富魅力。
电影中,在Leda与其的短暂社交中,这具身体拥有着强烈的同性吸引力。
然而这具身体的行动随时由其女儿的需求所定义,又被其所处的男性大家长家庭所限制,呈现无助之姿。
沙滩是其失败展演和发挥魅力的有限舞台。
另一方面,Nina与Leda的女儿年纪相仿,她透过其姿态也对叛逆敌对女儿作关联。
因此,可以说Leda从沙滩的母女看到了女儿的幼年和成年两个阶段,而不仅仅是将母亲看作母亲这一身份。
Nina占据女儿与母亲的双重身份,如同娃娃(Nani与Nina的字母位移和对照)。
拿走娃娃,是重访Leda与女儿的旧时关系,并重新通过剥夺玩具的形式幻想这一关系之主导。
这种破坏性的重赋权也曾以Leda出轨的形式实现过。
在与有学术声誉和地位的教授Hardy的外遇中,与其说是重拾激情和爱的能力,不如说是透过上位者的凝视和这一关系产生汲取上其权力的假象。
获得上位者的认可和爱,进入学术界,远离家庭,远离母职,树立自我的身份和边界成为可能,但这是困难且煎熬的,甚至羞耻的。
现在,只需拿走绑定年轻母女的娃娃并带入年轻母亲身份就可以实现母女关系中的赋权。
女儿的精神支柱被抽离,只得陷入无助与无理性,而年轻母亲虽然心焦于娃娃踪迹不明,却不再需要陪女儿过家家,因为道具之不可寻。
因此年轻母亲拥有了更多精力抒发自我之苦恼,散发年轻的魅力,并建立新的社会关系,与Leda交谈,与Will(文中的Gino)调情。
但同时,Leda曾离开女儿对她来说是煎熬和自责的。
影片中,透过她对Nina的凝视,可见后者之不成熟。
语言粗俗,竖中指,对女儿忍无可忍的脏话,对婚姻关系的背离,浓妆严密,衣着暴露。
拿走娃娃使得Elena高烧不退,Nina的生活更为焦头烂额。
Leda借此对Nina母职的过失进行惩罚,但同时也是对其自身在与女儿关系中的不称职进行惩罚。
再者,借由对于他人关系的操纵,使得Leda获得了一种去性别的赋权。
她旁观一切,却掌握了事件的核心,这种感受是平常生活中需掩饰和不可得的。
最后,拿走娃娃是解放。
在电影和书中都有一场景,及Leda在偷走的娃娃口中先是发现了脏水,而后又在清洗过程中发现了蠕虫。
天真无辜的娃娃口中爬出蠕虫,如同片中和书中Leda屋内的一盘被赠送的美丽如静物画的水果,表面魅力无暇,内在已经腐烂。
这可看作平淡体面生活充满肮脏和危机背面的隐喻,也可看作一个体面个体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
但蠕虫又不止于此。
蠕虫是一具女性身体的产物,如同婴儿寄生于母体。
Nina和Elena在沙滩上将娃娃作为共同的孩子抚养。
而被赋予性别的娃娃则继承了这一性别和母职,在原书21章Leda与Nina的对话中可知,Elena决定让娃娃同其姑姑Rosaria一样怀孕。
蠕虫则是娃娃孕育的孩子。
被寄生与可惧的寄生正是母体与孩子的关系。
这种敌对及黑暗的关系很多时候成为母女关系的主导,打破理所应当的爱的滤镜。
拿走象征有孕育能力的母体的娃娃并帮助其清楚腹内脏水及蠕虫,也是对Nina和Leda自身从母女关系和母职中进行解放。
在书中,清除蠕虫的篇幅(22章)为:“ I should have noticed right away, as a girl, this soft reddish engorgement that I’m now squeezing with the metal of the tweezers. Accept it for what it is. Poor creature with nothing human about her. Here’s the baby that Lenuccia stuck in the stomach of her doll to play at making it pregnant like Aunt Rosaria’s. I extracted it carefully. It was a worm from the beach, I don’t know what the scientific name is: the ones amateur fishermen find at twilight, digging in the wet sand, as my older cousins did four decades ago, on the beaches between Garigliano and Gaeta. I looked at them then spellbound by my revulsion. They picked up the worms with their fingers and stuck them on the hooks as bait; when the fish bit, the boys freed them from the iron with an expert gesture and tossed them over their shoulders, leaving them to their death agonies on the dry sand.I held Nani’s pliant lips open with my thumb while I operated carefully with the tweezers. I have a horror of crawling things, but for that clot of humors I felt a naked pity.”由此可见,Leda想到童年时期男孩子们用类似的蠕虫作饵钓鱼,并在此刻摒除对爬行软体动物的恐惧而对其产生了一种纯粹的同情。
被用作饵的蠕虫此刻使得Lena想到了母亲这一身份下的她和Nina。
她们都在男权社会和家庭中作为一种功能而非独立个体而存在(这书中17章,Leda提到这点“How foolish to think you can tell your children about yourself before they’re at least fifty. To ask to be seen by them as a person and not as a function. To say: I am your history, you begin from me, listen to me, it could be useful to you”)。
拿掉蠕虫,解救的不仅是娃娃,也是蠕虫本身,是解除相互纠缠的关系。
娃娃主导了Leda海滩上诸多事件的推进和发生,也主导了其情绪的变化。
在小说最后,Leda向认为能同她产生共鸣的Nina坦白是自己拿走娃娃并被刺伤并踏上归途,也意味着她的痛苦虽说并不是女性和母亲独特的体验,但仍然得不到包括其他女性在内的人的理解。
在男性主导的世界中,她仍需独自面对自我的羞耻和苦难。
她逃离被暴力和粗鄙充斥的海滩,如同逃离一个微缩的糟糕世界。
几年前,我在一个育儿群里问:“为什么母亲就一定要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
”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聊天的具体内容了,可以肯定的是被批评了很多,比如不爱就不要生、孩子需要爱、这是母亲的责任,但那些批评肯定没有给我答案,因为道理和责任不能代替情感,而爱是一种情感。
这部电影,就讲了一位母亲没办法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她在很多时候选择了承担母亲这个角色,她爱孩子,她也明白孩子需要陪伴和耐心,但她还是会在孩子打扰到她时克制不住的对孩子发脾气、会在自己的事业和孩子的需求间选择事业,她甚至在自己的情感需求和陪伴孩子间选择了自己的情感,为此她一直背负着“坏妈妈”的心理压力。
这部电影不同于我们经常谈论的母亲的艰难,比如承担过多的育儿责任,因为育儿在职场不能得到平等待遇等等,相反,电影中的丈夫有很好的分担父亲的责任,也没有阻止她追求事业,也没能阻止她扔下两个孩子出轨三年。
这位母亲的痛苦,在于没办法按照现代育儿标准成为一位“好妈妈”,没办法无条件的牺牲自己去满足女儿的需求,因此内疚和自责。
最近读了一本书《成为母亲的选择》,其实英文书名是《后悔成为母亲》,作者采访了一些明确表示重来一次不会再选择生育的母亲。
这本书中,和“后悔”这个词出现频率一样高的词是“责任”,大部分女性是因为完美母亲的职责需要牺牲太多自我而后悔,这些牺牲包括时间、金钱、情感全方位的付出。
很多女性都表达了自己非常爱孩子,但是相比付出仍然非常后悔成为母亲。
也有些女性表达了自己就是没办法全心爱上自己的孩子,虽然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百般努力扮演着好妈妈的角色,这样的母亲因为内疚心理压力会更大。
有些女性是因为配偶没有承担相应的责任或经济压力大而后悔成为母亲,但采访中更多的是配偶已经承担了甚至是大部分育儿责任,家庭也有经济能力,但还是没办法接受母亲责任的女性,“对我来说责任就是一个问题。
”有因为育儿耽误自己的事业感到后悔的女性,但也有很多女性并不是因为家庭事业不能平衡才后悔生育的,相反,很多女性正是认为生育会成为发展事业的压力才后悔的因为养育需要金钱,还有很多人对职场根本没有兴趣只是想把育儿的时间拿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享乐,也就是说“职场”和“生育”并不是二者必选一的问题,这是资本主义和父权制下的创造的二元选项,这只会让很多人更加不敢说自己后悔成为母亲,因为她们并没有也不准备有很好的职业规划、或符合社会规则的所谓自我价值实现。
很多女性不能表达后悔的情绪,还因为害怕被指责“那你为什么要生”。
但是和很多事情一样,生育并不是一件可以提前规划好一切然后执行的事情,特别是这件事还会延续很多很多年。
生孩子的原因多种多样,有时候是根本没想过,有时候是社会压力,有时候是理想和现实的冲突,有时候是冲动的结果,有时候是事后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大家都能理解人经常会因为这些原因做出后悔的事情,但是却不允许女性因此后悔生育。
可能因为孩子是社会的希望,因为相比成年人孩子太弱小了最需要保护,反正现代文明对父母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这一点我自己也非常矛盾,虽说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没有道理,但到了孩子身上就还是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我虽然会问“为什么”,但自己也一直努力在成为符合标准的完美母亲,当各种育儿指南都告诉我这样做会伤害孩子的某些方面、或这样对孩子有好处时,会尽力按照各种指南去做,这一方面是爱,一方面是认为父母必须承担这样的责任,因为孩子只能仰仗父母。
看电视剧《梅尔罗斯》的时候,除了父亲是罪魁祸首,人们应该也会指责母亲的懦弱,指责她没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指责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现代社会还是以家庭为基本单位,母亲的责任就无法避免,但至少大家可以理解有些人对这样的责任有很大的压力或者就是做不好,也许这可以推动将育儿责任更多的交给社会?
总之作为一位非常爱孩子但天天劝人不要生育的母亲,很多时候我自己也非常矛盾,只能说在很多事情上作为第三者,我不愿意轻易的站到责备父母的立场。
暗处的女儿几年前,我在一个育儿群里问:“为什么母亲就一定要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
”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聊天的具体内容了,可以肯定的是被批评了很多,比如不爱就不要生、孩子需要爱、这是母亲的责任,但那些批评肯定没有给我答案,因为道理和责任不能代替情感,而爱是一种情感。
这部电影,就讲了一位母亲没办法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她在很多时候选择了承担母亲这个角色,她爱孩子,她也明白孩子需要陪伴和耐心,但她还是会在孩子打扰到她时克制不住的对孩子发脾气、会在自己的事业和孩子的需求间选择事业,她甚至在自己的情感需求和陪伴孩子间选择了自己的情感,为此她一直背负着“坏妈妈”的心理压力。
这部电影不同于我们经常谈论的母亲的艰难,比如承担过多的育儿责任,因为育儿在职场不能得到平等待遇等等,相反,电影中的丈夫有很好的分担父亲的责任,也没有阻止她追求事业,也没能阻止她扔下两个孩子出轨三年。
这位母亲的痛苦,在于没办法按照现代育儿标准成为一位“好妈妈”,没办法无条件的牺牲自己去满足女儿的需求,因此内疚和自责。
最近读了一本书《成为母亲的选择》,其实英文书名是《后悔成为母亲》,作者采访了一些明确表示重来一次不会再选择生育的母亲。
这本书中,和“后悔”这个词出现频率一样高的词是“责任”,大部分女性是因为完美母亲的职责需要牺牲太多自我而后悔,这些牺牲包括时间、金钱、情感全方位的付出。
很多女性都表达了自己非常爱孩子,但是相比付出仍然非常后悔成为母亲。
也有些女性表达了自己就是没办法全心爱上自己的孩子,虽然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百般努力扮演着好妈妈的角色,这样的母亲因为内疚心理压力会更大。
有些女性是因为配偶没有承担相应的责任或经济压力大而后悔成为母亲,但采访中更多的是配偶已经承担了甚至是大部分育儿责任,家庭也有经济能力,但还是没办法接受母亲责任的女性,“对我来说责任就是一个问题。
”有因为育儿耽误自己的事业感到后悔的女性,但也有很多女性并不是因为家庭事业不能平衡才后悔生育的,相反,很多女性正是认为生育会成为发展事业的压力才后悔的因为养育需要金钱,还有很多人对职场根本没有兴趣只是想把育儿的时间拿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享乐,也就是说“职场”和“生育”并不是二者必选一的问题,这是资本主义和父权制下的创造的二元选项,这只会让很多人更加不敢说自己后悔成为母亲,因为她们并没有也不准备有很好的职业规划、或符合社会规则的所谓自我价值实现。
很多女性不能表达后悔的情绪,还因为害怕被指责“那你为什么要生”。
但是和很多事情一样,生育并不是一件可以提前规划好一切然后执行的事情,特别是这件事还会延续很多很多年。
生孩子的原因多种多样,有时候是根本没想过,有时候是社会压力,有时候是理想和现实的冲突,有时候是冲动的结果,有时候是事后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大家都能理解人经常会因为这些原因做出后悔的事情,但是却不允许女性因此后悔生育。
可能因为孩子是社会的希望,因为相比成年人孩子太弱小了最需要保护,反正现代文明对父母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这一点我自己也非常矛盾,虽说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没有道理,但到了孩子身上就还是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我虽然会问“为什么”,但自己也一直努力在成为符合标准的完美母亲,当各种育儿指南都告诉我这样做会伤害孩子的某些方面、或这样对孩子有好处时,会尽力按照各种指南去做,这一方面是爱,一方面是认为父母必须承担这样的责任,因为孩子只能仰仗父母。
看电视剧《梅尔罗斯》的时候,除了父亲是罪魁祸首,人们应该也会指责母亲的懦弱,指责她没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指责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现代社会还是以家庭为基本单位,母亲的责任就无法避免,但至少大家可以理解有些人对这样的责任有很大的压力或者就是做不好,也许这可以推动将育儿责任更多的交给社会?
总之作为一位非常爱孩子但天天劝人不要生育的母亲,很多时候我自己也非常矛盾,只能说在很多事情上作为第三者,我不愿意轻易的站到责备父母的立场。
新人导演的通病,还没学会爬就想走路了
永远不必怀疑费兰特和科尔曼讲/演故事的能力。三星给吉伦哈尔的处女导。
这...
作为生活中只担任过女儿角色的我,来看这部电影,那种对爱的回应的渴求无果,强迫症般,多么熟悉,如此窒息。本想可怜被孩子玩弄的手中的娃娃,却赫然发现她对着娃娃叫妈妈,而这个被蹂躏的娃娃却又被女主偷走尝试修复,一个又一个的连环,一圈套着一圈,这就是作为女性永远也逃脱不了的人生困境。可笑的是,虽然家是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家依旧是那个落荒而逃的你的避难圣地。
窒息
影片聚焦女性育儿的焦虑抑郁,刻画一个放弃责任,追求自我的女性角色,但压抑的影像风格和故事的推进缺乏说服力,更别提代入情感。或许是个人无法共情,或许是讲述太过无力,只记住了演员脸上无需铺垫突然泪目的表情
看了30分钟,没有看出啥名堂。#20240626
演员当导演的话,优势在于更能与演员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但是劣势在于欠缺一些技法和对于整部电影的掌控,导致电影时常陷于演员的情绪中无法抽离,显得矫揉造作。这部片子也是这样的问题,剪辑有点问题导致闪回的段落语焉不详、有点莫名其妙,破坏了整体的节奏,看着实在让人泄气。PS,科曼的表演没问题的,不过其他那些小配角就不一样了,大材小用。
科尔曼演技了得,把妈妈的内心演活演出来而又不流于表面。作为一名妈妈对孩子有期盼,又有无尽的悔之晚矣,后悔没能给孩子们带来更多的幸福感。
音乐真的太棒了,纽约首映片尾字幕除了导演只有作曲出现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
题材其实不错的,但故事和拍摄感觉不太行。探讨女性困境的故事关键在于展示出的困境是“女性独有的”,这部电影描绘的“烦恼”独有性并不强,改成因哺乳或因社会的隐性打压而烦躁会更好。还有一部探讨问题的严肃电影,不能让人有角色“莫名其妙”做一些无聊事的情节,偷走小孩子洋娃娃故意气另一个年轻妈妈的情节,没有让人觉得女主是有抑制不住的情感和动机去做这事,反而让观众觉得???。
母亲的绝望、女性的苦痛,声如洪钟。
除了演技,方方面面都不太行
如果片中女儿们的声音也让你难自控地感受到强烈的烦躁和窒息 perhaps you shouldn't start having kids in 2022 (or ever
“想看”了3年半,总算看了。Olivia Colman是我最喜欢的当代女演员了,她的表演一如既往地精彩,特别是把人物内在的冷硬自我表现得非常贴切。年轻女主就欠缺一个段位。导演也有一些精彩片段,但总体上拖沓了,散漫了,这个故事不应该散文化处理。也没有拍出充分Elena Ferrante的特色的气质(不过我没读过这本小说,只是泛泛而谈)。最后就这个regretting mother 的题材,我认为影片表达得并不勇敢、并不坦然,因此显得浑浊、模糊,但缺乏力量。
浪费好的演员,原作,题材
我如果是女主,我会在那个孕妇查户口式的盘问之时就被吓跑……
威尼斯主竞赛第六场,昨天在看了《斯宾塞》和《沙丘》之后观看这部片时我已经意兴阑珊了,完全是靠着原著作者埃莱娜费兰特的名字坚持看完的。对演员当导演我一向不看好,导演的门槛真的好低哦。我不知道原著如何但对于电影给我的感觉女性意识强烈到让我不适,在我眼里这就是责任感缺失。众所周知威尼斯主竞赛一向是虎头蛇尾,后面的主竞赛影片我毫无期待。
果壳发过一篇文章《后悔成为母亲,但我不敢说出口》,很深刻。跟这部片子大概是一个意思……
在我这儿恐怕只有两星,扣姨发挥稳定,非常不搭调的配乐&抖动镜头&回忆插叙很灾难,如果不说是费兰特小说改编的,完全品不出内味儿。就这水平都有7.5,《肮脏的爱情》7.6就有点冤了。